东看看西看看

    做秘书，是偶命中注定。依稀记得投胎之前，阎君曾对偶说，N年前含冤而死的窦娥系偶的前身，因委屈极大，故此番入世要享受荣华富贵，但又因偶曾咒誓楚州大旱三年，虽为冤屈所迫，但伤害了无辜百姓，本想把偶镇于西湖雷锋塔下，但历经沧桑，此塔已岌岌可危。遍观现世众生，发现做秘书对女性来说，是仅次于妓女的第二大最痛苦、最痛苦的事了，唯有让偶做三年的秘书方能赎过偶前世的罪孽。为了适应这一职业需要，阎君又赐偶七分妲已的相貌，赠偶《碾玉观音》中养娘秀秀的名字，既可使偶藉此来获取秘书的职位，又可了结这两人的前世尘缘。

    一切安排妥当，偶就飘飘悠悠来到人世间，随着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偶也出落得娉娉婷婷，花容月貌。阎君果不负约，在二十余载后，偶过上了出有车，食有鱼，且可养老母的生活，期间对秘书工作也略有所见所闻，并未发现其苦在何处，及至定数一到，便欣然接受这一职位，真正投入后，始觉做女秘书果然痛苦异常、异常痛苦！

    女秘第一苦：笑脸迎人，热情待人，最后落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偶所供职的公司虽为一民营企业，但实力雄厚、规模庞大，拥有六大主导产品，六大分厂，在本省乃至全国同行业中赫赫有名。各厂厂长虽各自占山为王，各自为政，但又统属于总公司，与公司总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偶家老板时常奔波在外，自然把一些闲杂事务交付于偶，他在外面电话遥控指挥。对于工作，偶当然微笑面对，全力以赴，恨不得把每个来公司办事的人都当成自家的亲戚。那些“山大王”倒也衣冠楚楚，对偶礼遇有加，颇有绅士风度。可他们手下的哼哈大将们却因大多为本地人，且与偶相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常常拿偶开涮取乐，凭着偶的刀嘴妖心却也应付自如。偶最怕的就是他们中某些有鬼的家伙，时时想从偶这里打听些“宫廷内幕”。“秀，老板最近有什么大举动吗？”“秀，有人在老板面前告我的黑状吗？”“秀，关系到咱哥们的事千万要通融通融啊！”“秀，……”如若没事还好，万一他们中的某个人因犯错而挨了骂、受了罚，下次见了偶就一改嘻嘻哈哈的面孔，转而对偶冷眉相对、横加指责。“秀，老板骂我也不提前说一声！”“秀，罚我钱你心里高兴了，是吧？”“秀，……”天！听这话，就像他们受罚挨骂全是偶的错！偶即便知道一些事情，凭偶为党工作多年的经验，以偶向江姐学习的精神，偶也不会泄密呀，更何况老板惩罚他们是为了让他们进步。想偶对他们一片诚心，却换来此种回报，委实伤心、难过呀！

    女秘第二苦：甘受奚落，“舍身”相陪。俗话说树大招风，偶们公司名气大了，各路“鬼神”就常来光顾，尤其是一些工商、税务等执法部门的各位神仙们。他们虽吃公家饭，穿公家衣，办公家事，但却时常借“公”之名而行私事，向企业巧立名目，乱摊费用，借机中饱私囊。每逢有“神”来“化缘”，老板不好出面还价、拒绝，就让偶一小女子与他们周旋。偶对此深恶痛绝，有时他们要2000元，偶就砍到500元，反正他们也不出具正式发票，就打一白条，双方心知肚明，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但熟悉之后，他们就挖苦偶：“你这秘书真厉害，与你家老板好‘贴心’啊！”“这公司是你家开的呀，年底老板给你多少分红啊！”“……”

    尽管偶们公司对这些人痛心疾首，但又得罪不起，给了他们钱，送了他们东西，还要对其盛情款待，偶自然要作陪。想那“小姐”至多“三陪”，而和这些人在一起，偶不但要陪吃、陪喝，有时还要陪唱、陪舞。呜呼，偶一颗红心，专心向党，今天竟沦落到此种地步，怎一个“苦”字了得！

    女秘第三苦：扼杀本性，且时时担心“毁容”，天天防备在老板娘面前“英勇就义”。老板与秘书之间接触频繁，就是没有故事，别人也会捕风捉影，无事生非，于是偶这日子天天过得就像林黛玉进贾府，时时小心，步步留意。尽管与老板同处一室，中间只隔一架屏风，但若非实在迫于无奈，偶从不踏入他那一亩三分地，而且每次谈话，偶的视线从未超越他的鼻尖之上，怕“传电”。但偶不滋事，事到来找偶了。

    一天，卫生部一阿姨神秘兮兮地把偶拉到一旁私语曰：“秀，以后要和老板保持距离啊，老板娘曾扬言要有你的好看。”“她让偶好看，偶也要让她好看。偶虽小巧玲珑，纤细瘦弱，敌她不过，但偶家老公绝对是一标准猛男，况且偶还有子，子又生孙，孙又有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偶岂会坐以待毙。只是青天白日在上，朗朗乾坤之下，她为何要偶的好看？”“因为你天天和她家男人在一起啊。”“切，偶自家男人年轻英武潇洒俊逸风流倜傥偶还想休之不要，难道偶会看上她家糟老头？”“你看不上他，她还怕她家男人招惹你呢！”“吓，什么地主婆的歪理！她家男人勾引偶也是偶的错？那么她家放钱的保险柜被人盗走，也要警察把她抓走吗？……”

    其实，老板娘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偶是一八旬老妪，如果偶家老板是一瘪三老头，也就罢了。偏偏偶是一风华美色少妇，偏偏偶家老板又40 出头，气宇轩昂，“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显赤”，人前一站恰如玉树临风，女人堆里一扔威力绝不亚于二战期间投在广岛的那颗原子弹。不提这些，单是他书房里存放的那些古今中外名著，墙上挂的那些古文字画就够偶抓狂的了。初来公司面试，偶还以为那个谈吐不凡、气质儒雅的男子是公司外聘的工程师呢，及至上班的第一天被告之他就是老板，激动的偶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日后常常同处一室，逢有应酬，还要出则同车，饭则同席，有时还要同歌共舞，老板虽是“泥腿”出身，但那国标跳得棒极了。与老板相比，偶发现大学时期被众多女生崇拜的舞王情圣帅哥李的舞姿简直就是花拳绣腿，连三脚猫的功夫都称不上。面对如此美男，偶如何能做“柳下惠”，但偶却只有贼心，不敢有丝毫贼胆。每逢别人在宿舍里对老板的相貌大加评论的时候，偶只有蒙头大睡的份，生怕一个用词不当招致自己的粉脸被抓。

    古代一个圣人老头说过“食，色性也。”可对着如此“秀色”，偶连欣赏的心思都不敢有，这岂止是扼杀人性啊，简直就是对人权的侵犯！若要布什那厮知道，还不得下令白宫写一本《中国女秘人权状况的白皮书》啊！

    以上种种体会各位男秘总不会有吧，女秘的痛苦还有许多许多，简直罄竹难书，不再赘述。

    对偶来说，更为痛苦的是昨天下午老板又以分厂人手不够，而偶工作能力太强，身兼两职也游刃有余为由，把偶们公司副总的男秘给下放到第二分厂去了。那男秘可是偶的“蓝颜”呀，不但长得俊，而且会讲一口赵本山似的幽默语言，时常逗得偶哈哈大笑，有时偶们两人还私下里交换一下“情报”，逢有酒场，他还可替偶三杯两盏淡酒。这下好了，偶不但四面楚歌，还失去了心爱的“虞姬”；偶不但要揣摩两个男人的心思，还要接受两个“母大虫”虎视眈眈的注视；平常为老板一人写材料就够偶废寝忘食的了，这下偶还不得天天头悬梁锥刺骨三更眠五更起啊！

    呜呜，这黑心的资本家简直就是成心让偶在他的手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呀！还有共产党，走什么工商联合的路子，结什么统一战线联盟，还不抓紧把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这玉面狐狸样的老板娘给“喀嚓”了！还有阎王那糟老头子，下辈子偶宁愿做牛做马，打死偶也不做这女秘书!

    呜呜……